过去4年,在湖北十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区里,这个小女孩渐渐学会了走路,第一次开口喊出了“爸爸”“妈妈”。
4年前的夏天,黄庆芝接到一起做母婴护理培训的姐妹打来的电话,告诉她,武汉有单活儿,带一岁多女婴,24小时全托,月薪6000多。这个工资比在老家湖北十堰做家政大约要高出两倍。她和丈夫高和意没考虑太久,就一起去了武汉。
当时,他们的两个女儿全在武汉,大的读完中专进厂打工,小的正上大专学会计,之后也想留在省会。一家人在同一座城市,能互相照应,挺好的。高和意跑起了网约车,黄庆芝则住进了武汉白沙洲某新小区的一套出租房内,开始照顾孩子。
雇主姓陈是孩子爸爸,黄庆芝回忆,自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雇主,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,对方就愿意把才一岁多的女儿交给她照顾,只是电话联系,就预支了她两个月工资。黄庆芝想,孩子挺可怜的。
出租屋内,小兔小熊玩具,纸尿裤奶粉,这些都不缺,还有一大一小两辆童车。黄庆芝只管照顾就行,雇主同意高和意也能住在那儿,还省去他们租房的麻烦。
介绍单子的姐妹也联系不上陈某,这时候,一通陌生电话出现。对方自称陈某的朋友,说陈某出事了,让黄庆芝继续把孩子带好,“钱不会少你们的”。
当时快过年了,武汉的房租抵得上十堰一个月的工资,夫妻俩决定先把孩子带回老家,毕竟有雇主电话,“肯定会来接的”。他们想,孩子正常带,到时候再算工资,这也“划算多了”,其他等年后再说。
这家人的所有信息只有一个蓝色的疫苗本,用灰白色布包装起来,一直放在出租屋里。
那时,小花已经打过两针疫苗,其中一针疫苗,是黄庆芝带孩子打的,还有四针没打,她把疫苗本也收进了自己的行李里。
刚回十堰时,黄庆芝偶尔还会接到陈某朋友的电话,叮嘱她照顾好孩子,但每次只能对方打电话过来,自己打不通对方的电话。
雇主陈某一直联系不上,也没其他人来接孩子回家,时间就这样四季更迭,小花也一年年长大。
一年又一年,黄庆芝和丈夫两人抱孩子看病、打疫苗,选购奶粉、给孩子添置四季衣服……
他们管孩子叫“奶娃”,在她们老家,这是父母只对自己孩子才会有的亲昵称呼。
当时,她和小伙伴在小区楼下玩,要回家时,三个小孩跑向大人,一边叫“爸爸妈妈”。奶娃忽然也冲黄庆芝和高和意喊出一声“爸爸妈妈”。
4年来,十堰火车站附近的那套六十多平米的小家里,不知不觉间添置了很多奶娃的东西:玩具、绘本、彩画笔、橡皮泥……黄庆芝和高和意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已经成年,两个女儿小时候,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。
雇主的女儿,就这样成了黄庆芝和高和意的“女儿”。他们原以为会等回雇主,并按承诺收到费用,结果三年过去,到了孩子上幼儿园的年纪,也无人过问。
家里经济负担重,亲生女儿也闹起了情绪,在向派出所和媒体之前,“是把孩子继续留下照顾,还是悄悄送走?”这个问题,一直压在黄庆芝和丈夫心里。
2023年,随着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,他们开始向外界求助,却发现,孩子的亲生父母双双监狱服刑……
当黄庆芝的故事,在2024年年末第一次被媒体关注时,“难得的好人”、“伟大的母爱”等各种美誉,被堆叠到了她的身上,
但只有她和她的家人知道,这段“母女、父女”缘分背后,有多少波折、感动、无奈和挣扎……